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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黑】顺流而下

/ 原作背景 

/ CP 太宰治X中原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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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流而下

/ BY 复方余甘子


他伸手开了灯,把钥匙甩到了门口的鞋柜上。手套有些潮湿,不知道是夜间的露水还是残留的血迹。中原中也皱着眉把左手的手套摘下来,然后是右手的手套。黏腻感跟着手套被随意扔在地上,接着是帽子和外套。

他身上沾满了火药和鲜血的味道,让他自己都有点难以忍受。室内的灯光好像刺眼得过了头,中原中也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要换一个瓦数低一点的灯泡。

他躲避灯光似的半眯着眼睛,摸进了浴室里。热水带来的蒸汽很快充满了整个浴室,水流把他整个人都打湿了,热度慢慢地渗进了他的身体里。

中原中也轻轻吐了一口气。今天大概能睡个好觉吧。他闭着眼睛想着,热水从他橘色的头发上冲刷而下,又顺着他的睫毛和脸颊流下来。


他套着件白T恤和短裤钻进了被子。冷风被玻璃和墙壁隔绝在室外,房间里是恰到好处的温度。今天一定能睡个好觉的。中原中也闭着眼睛想,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他现在像一个路上随处可见的年轻人一样,疲倦而又毫无防备地等待陷入睡眠。他确实应当获得一场安定的睡眠的,毕竟他才刚刚尽职尽责地结束持续了两天的任务,又趁着夜幕在露水中回到了家。虽然把对方绞杀掉的时候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路上随处可见的年轻人了。

其实原本也不是多么棘手的目标,可是去处理一个有所警觉的猎物总是会困难许多。他从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开始,就知道他们等待了许久的绝好时机要被错过了,而他将要花费更多精力去把仓皇逃窜的目标再次从藏匿之处揪出来。

他就是这样一边想着接下来这些烦心事,一边漫不经心地对着话筒说了句“知道了”。

话筒那边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中原中也就挂了电话。


准备入睡前不该胡思乱想的。中原中也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他刻意地尝试放缓自己的呼吸,可半晌后他还是睁开了眼睛。

睡不着。黑眼圈淤青一般挂在中原中也脸上,他已经连续一周无法入睡了。他觉得自己困得快要死了,可他的神经却还在不止息地蓬勃跳动。

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道细细的光穿过门缝投射在上面,他意识到是客厅的灯忘了关。


几分钟后他坐起身来,拉开门出了房间。

客厅的灯大亮着,把屋子里的东西毫无遮掩地展露在中原中也眼前。流理台的水池里还扔着几天前用过的碗碟,好几件衣服凌乱地散落在地毯和沙发上。中原中也走过去想把衣服捡起来的时候,发现茶几上竟然还放着那瓶红酒。

一瓶昂贵的89年的帕图斯。海马刀带着瓶塞斜斜放在桌面上,还余下小半的酒液早已在和空气的充分拥抱中消散了应有的香气。

“真是暴殄天物。”中原中也自嘲似的自言自语。他突然失去了收拾东西的兴致,随手把衣物又扔回了地上,放任自己躺倒到了沙发上。


那天他独自一人开了这瓶酒,不知何时便醉倒在了这沙发上。第二天天未亮首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迷迷糊糊接了任务,抓起外套就出了门,连残酒都来不及收拾。

结果烂摊子一直从那天收拾到现在。

什么都变得一团糟。房间是这样,工作是这样,睡眠也是这样。中原中也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摸清了目标的踪迹,又花了两天时间才等到出手的时机。他的神经被拉得太紧,竟然一时没有办法松弛下来。

或许他当时应该直接挂掉太宰治的电话。中原中也趴在沙发上想。太宰治说,“中也?”他的声音和平时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同。“明天的任务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电话那头的人说。他的声音和平时听起来确实没有什么不同的,可是恶劣成性的太宰治,怎么可能有心甘情愿地不把他的搭档拖下水的时候?

中原中也一瞬间想把电话直接挂掉,可是他没有。彼时他还躺在床上,刚刚从圆满的睡梦中醒来,手里握着太宰治打来的电话。他能感受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想着再不挂掉,那些烂摊子就要留给他来收拾了。

他入神地想着那个走了好运的目标又能因此多活几天,甚至开始想他又该到哪里去挖出那人狼狈而逃时留下的踪迹。他太久没有回答,电话那头的太宰治有些犹豫地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中也?”

反正将要狼狈而逃的人已经有两个了,再多一个也不差什么。再等多一秒,或许连中原中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出什么话来。

“知道了。”中原中也说。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那天夜里他从酒柜里取出了这瓶89年的帕图斯,那时他觉得为了庆祝这一时刻开这瓶酒实在是一点也不心疼的。现在这瓶酒被弃在桌上,比清水还不如了,可他心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心疼的感觉。

客厅的灯很亮,中原中也闭了闭眼睛,还是逃不开直射而来的光线。大亮着的灯光好像要把他的一切都毫无遮掩地展露出来,中原中也难以忍受地起了身。


时钟打向了凌晨四点。中原中也站起来,到水池边去洗他几天前的脏碗碟。冷水从龙头里流出来,带走了瓷碟上的污渍,也带走了中原中也手指上的温度。他抖着手洗完了那些碗碟,手背都冻得有些发红。

他又湿着手去捡那些地上的衣服。好几件的白衬衫和黑裤子,胡乱丢着的手套和帽子。他觉得自己是没法洗干净了,天亮之后送到洗衣店去吧。

可是有一只手套怎么都找不到。他弯着腰在地毯上摸索,在沙发底下看到了一小块暗影。中原中也一只手扶着沙发,一只手伸到沙发下面去捡那只手套。


那时他也是这样,一只手扶着床沿,一只手伸到床底下去,摸出了那个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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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太宰治问。他放下了手里收拾着的东西,有些好奇地望了过来。

其实中原中也也不记得这个盒子里是什么了。他只是在撤掉床单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小块床底下的暗影,便顺手把它捞了出来。

中原中也盯着这个盒子看。纸盒上的包装纸和缎带都已经褪了颜色,不知道积了多久的尘土让它整个都变得灰扑扑的。

中原中也马上就要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太宰治把盒子从他手里拿了过去。“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太宰治说着就拆开了盒子。盒盖在翻飞的灰尘里被打开了,一角完好如新的蕾丝花边出现在两个人眼前。

太宰治当场笑出声来。他把整件洋裙从盒子里拿出来,在中原中也面前抖开。“中也,”太宰治抬眼看他,“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不对。”太宰治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么多灰,看来已经放了很久了。”更何况这件洋裙的尺码想让已经十六岁的少年穿进去实在很有点困难。“是没能送出去的礼物吗?”太宰治问着,故作姿态地叹气,“是哪家的少女这样可怜。”

中原中也从未如此后悔当年没有把这个礼盒送出去。他往前两步走到了太宰治跟前,就着太宰治的手把洋裙按到了太宰治身上。

“明明很合适的。”中原中也冷笑着说,“对于两年前的你而言。”他抬头挑衅地望向太宰治的双眼,黑发的少年身上按着件满是花边的粉白洋裙,有些愣神地低头看他。

太宰治好像想起了些什么来。“……是那个吗,”他轻笑,“给我的回礼?”

“果然这个才比较像是中也的风格。”太宰治的手还被中原中也按着,但他好像没有挣开的意思。“当时收到一大盒糖果我还吓了一跳呢。”他好像有些怀念的样子,微微低着头眨了眨眼睛。

中原中也瞪着他,忽然发现他们站得近到能数清对方的眼睫了。中原中也松了手,转身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没有想到这个礼盒到最后还是由太宰治打开的。“送你了。”中原中也说。


可是太宰治到底没有收。那个盒子如今还塞在中原中也的衣柜深处,他说不清留着有什么用,想来大抵是没什么用的,可他还是留着了,甚至搬了这么多次家都没有丢。

而太宰治从来不会留着旧东西。中原中也前几天到太宰治已经空无一人的住处去,发现所有的家具都被烧得一干二净,整个房子除了被风吹得满院子都是的灰烬,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他们从搭档初期开始共住的房子里搬走的时候也是如此。太宰治只拎了一个小皮箱就下了楼,他把那件洋裙折好了又放回盒子里,甚至还细心地揩尽了上面的灰尘,却留在桌上没有带走。

十六岁的中原中也一个人留在那个房子里收拾东西。他那时觉得太宰治实在是有些绝情,怪不得他能这么快就成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候选。


明明数个小时前太宰治才推开门回来。好像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这样的感觉在太宰治开口说话的时候戛然而止。

“中也,我打算搬出去了。”中原中也对这句话没有什么反应,他原本就觉得这是迟早的事。两个见天打架的人不可能能一直住下去的,更何况他们已经渐渐长大了。可是太宰治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柜子顶上取下了他的皮箱,开始收拾东西。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看他,“你就这么着急?”

太宰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而他现在正在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是啊。”太宰治回答,“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中也多待了。”


中原中也便也愤愤地爬起来收拾东西。“那我也要搬回去红叶大姐那里。”两个人好像比赛一样在深夜里翻箱倒柜。中原中也那时觉得这个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他们明明只不过是在这里住了两年,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呢?

中原中也在浴室抽屉里翻出来绷带和消毒药水,在客厅拆下来一大堆画框和照片,在床头柜里的书和护刀油,甚至还有床底下装着洋裙的礼盒。凌晨四点,中原中也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满地都是他来不及收拾的物什,而太宰治已经拎着皮箱走了。


太宰治总是如此。总是把烂摊子都留给他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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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天光从没有拉紧的窗帘间泄进房间。中原中也的头疼得厉害,他把沥干了水的碗碟放好,把脏衣服全都塞进了洗衣袋里。他望着这点天光,头脑混混沌沌地想,原来不睡觉天也是会亮的。他觉得自己好像白费功夫了,时间像拧开了开关的水龙头,冰凉的液体不止息地流走,总是停不下来的。

他想起两年前他把那件可笑的洋裙按在太宰治身上的时候,他抬头望着太宰治,两个人近到能数清对方的眼睫。中原中也的手按在太宰治的手上,他不知为何竟觉得再不放开手就有什么要失控了。太宰治微微低着头,中原中也还没有想明白是什么东西要失控了,太宰治却往后退了一步,中原中也便顺着松开了手。

他又想起一周前那个电话,他想要挂掉电话的,但又想听听太宰治能说出些什么来。可是太宰治有些迟疑地喊他,“中也?”他觉得太宰治真的要说出什么来了,或许是连太宰治自己都不知道的什么话。

也许很多东西都停不下来。比如天迟早会亮,比如太宰治迟早要走,实在没有必要强撑过夜晚,也没有必要出口挽留。

“知道了。”中原中也挂掉了电话。


其实所有东西都有迹可循。比如太宰治低头看他时有些闪烁的眼,比如中原中也躺在床上却无法安眠。只是太宰治总是果断,而中原中也总是忍不住想回头。


中原中也的头疼得厉害。天已经亮了,从黑夜里一直走下去,也许总是能走到天亮的吧?天一亮,昨夜里的黑暗也全都消失殆尽,好像未曾出现过一样了。一天一天地走下去,就越走越远了。他想着或许喝点酒能够助眠,虽然现在天都已经亮了,可是这也没什么所谓,黑手党总是在同一片黑夜里的。

中原中也到酒柜去拿了一瓶新的红酒,那瓶坏掉的帕图斯已经被他扔进了垃圾桶。残留着干涸酒液的高脚杯,枯萎的红色好像失去光泽的血液一般,冷水冲洗进去的时候又突然鲜活地流进了下水道。

中原中也打开橱柜去取杯子。他打开了橱柜,却发现里面有好多杯子。中原中也的头疼欲裂,他想他怎么会有这么多杯子?中原中也一个人住,偶尔尾崎红叶会来看他,但她从来不在他这里喝酒。还会有谁来喝酒?他想他是没有必要留着这么多杯子的。中原中也伸手捉住那些杯子,像扔掉讨厌的虫子一样把它们在半空中松开。

杯子一个个随着重力下落,最后却只是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了几不可闻的沉闷声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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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我喜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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